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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张隽隽
提要：从第一部电影《爱在歇斯底里时》开始,阿方索·卡隆一直致力于走上国际化舞台.在好莱坞拍摄电影能够实现这一梦想,但也给个人创作带来了极大的束缚.所幸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探索之后,卡隆逐渐找到了个人表达和产业化生产之间的平衡点,并有效利用好莱坞的资金和技术,结合长镜头和数字技术,创造了华丽的影像来承载自己对具有普遍性的问题的思考.
关键词：民族寓言 好莱坞 全球议题
近年来,所谓的“拉美入侵”(Latin-American Invasion)成为好莱坞电影产业中值得关注的现象,一批来自拉丁美洲的电影人的作品不仅在电影语言方面有所扩展,也在题材和风格上推动了好莱坞电影的多样化发展.
2007年,三位来自墨西哥的导演,阿方索·卡隆、伊纳里多和德尔·托罗总共获得16项奥斯卡奖的提名；2014年,阿方索·卡隆导演的《地心引力》(Gr论文范文ity)获得七项奥斯卡大奖；2015年2月,伊纳里多的《鸟人》(Birdman)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奖.
在这三位经常被人们相提并论的墨西哥导演中,伊纳里多专注于以近乎残酷的影像揭示生存之艰难；德尔·托罗则热衷于拍摄《刀锋战士2》《环太平洋>,之类的“重磅炸弹”.卡隆介于二者之间,从踏上从影之路开始,就致力于在商业惯例和个人风格之间寻求平衡.因此,他从好莱坞产业体系中获得自由表达的策略,或许更具有启发性.本文将以卡隆在墨西哥和好莱坞拍摄的电影为例,讨论卡隆如何在产业体制、民族文化和个人体验之间获得平衡.
一、民族寓言与卡隆的西班牙语电影创作
1991年,卡隆独立执导的第一部电影《爱在歇斯底里时》(Love in the Time of Hysteria/Solo con tupareja)在墨西哥国内收获了很高的票房；2001年,《衰仔失乐园》（Y tu mam a tambien)又一次让卡隆获得了广泛关注.这两部以性为题材的西班牙语电影,某种程度上具有美国理论家杰姆逊提出的“民族寓言”的特征.杰姆逊认为,第三世界都有着作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殖民地的历史,其文学文本也是在与第一世界的抗争中构建起来的,因此“关于个人命运的故事包含着第三世界的大众文化和社会受到冲击的寓言”,使“所有第三世界的本文均带有寓言性和特殊性,我们应该把这些本文当做民族寓言来阅读”.杰姆逊对于第三世界文本的同情和理解或许带有西方中心主义的无意识投射,但“民族寓言”的概念,使我们能够避免将这两部电影仅仅视为通俗的性喜剧,而能够理解导演如何借助这些题材表达墨西哥的民族文化经验.
《爱在歇斯底里时》以花花公子托马斯为主角,这位情场高手与不计其数的女性发生过关系.一位护士为了报复,偷偷替换了他的检测样本,让他误以为自己得了艾滋病.于是,他和因男友出轨而痛不欲生的空姐克拉丽莎登上拉丁美洲塔,打算在那儿告别世界.幸好托马斯的朋友赶到,向他说明了真相,而他与克拉丽莎也已经爱上了对方,携手走下了拉丁美洲塔.
这部电影的场景主要集中在托马斯和他的朋友们舒适的现代化公寓之中,外景并不多,却经过了精心的选择.托马斯和克拉丽莎试图自杀的拉丁美洲塔无疑是最重要的外景之一.这座高达188米的44层建筑,坐落于墨西哥城市中心,不仅是墨西哥城的地标,也是现代拉美的象征.在塔顶,摄影机通过两位主角的目光,展示了墨西哥城美丽的夜景.相比于以往的低成本喜剧中粗劣的布景或艺术电影中凋敝的贫民窟,这样的景象不仅在视觉上赏心悦目,同时也暗示了现代化的、面向世界的拉丁美洲的出现.
《衰仔失乐园》同样如此.这部电影讲述了正在高中暑假的两个少年塔诺奇和胡里奥为了勾引漂亮的表嫂路易莎,开车穿越墨西哥,去寻找子虚乌有的海滩“天堂之口”的过程.卡隆在一次访谈中表示：“这部电影的主题是寻找身份认同,也是一次旅行.两位青少年以此寻求进入成人世界,而一位女人则在寻找自由.除了这些人物之外,还有这个国家,墨西哥,在我看来同样处于青少年阶段,也在试图成为一个发展成熟的国家.”两个男孩载着路易莎寻找所谓的“天堂之口”的旅程,穿越了墨西哥的城市和乡村.在卡隆看来,这些场景不仅是故事发生的场所,甚至是电影的一个独立的角色.因此,摄影机常常从三位主角身上游离开来,以不带感论文范文彩的画外音讲述发生在这些场景的过去与未来的事件,以此来展现资本主义全球化时代墨西哥社会各阶层的生存状态.
三位主角的名字也与墨西哥历史紧密相连.西班牙女人路易莎姓科尔特斯(Cort e s),正是最早来到墨西哥的西班牙征服者的名字；胡里奥的姓氏萨帕塔(Zapata)属于一位革命者；富家男孩塔诺奇(Tenoch)的名字则来自干墨西哥原住民阿兹特克人的首都.正如分析者所指出的：“三位主角的名字,带出了墨西哥建国的历史和当代的革命神话,引发了关于三人关系的相似性联想.它们还暗示了这样一种可能,即这一关于当代墨西哥阶级和个人冲突的叙事,将会在对西班牙女人（路易莎）正在凋零却唤起论文范文的身体的协商之中,建构起新的国家身份.”
但从其他方面来说,这两部电影显然又不是“民族寓言”的概念所完全能够涵盖的.《爱在歇斯底里时》从好莱坞的神经喜剧中借鉴了不少手法.例如,托马斯尝试各种不那么痛苦的自杀方式的时候,他的朋友们则一路跌跌撞撞、吵吵闹闹地赶往他的住处,向他澄清事实.这些诉诸肢体的笑料很容易为全球观众所接受.从人物身份来看,托马斯是一名广告策划人,电影中他的几个女友分别是广告公司老板（也就是托马斯的上司）、护士和空中小姐.这些年轻、富裕的主角可以看作是城市中产阶级.她们的身份、情感和生活方式在全球化的今天具有某种普遍性意义,而他们之间发生的爱情故事,对于墨西哥之外的观众来说也并不难理解.正因为如此,这部电影在多伦多电影节上引起了好莱坞制片人西德尼·波拉克的注意,成为卡隆前往好莱坞发展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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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仔失乐园》是卡隆从好莱坞回到墨西哥拍摄的一部作品.经历好莱坞的历练之后,卡隆的镜头语言更加成熟.这部电影充分融合了青春片、公路片等类型元素.一方面,两位青春萌动的男孩对性的好奇和探索,让这部有着大量暴露镜头的电影并不让人感到肮脏论文范文,相反,却带着一种青春期特有的盲目、躁动和活力.另一方面,这也是身患绝症的路易莎的死亡之旅.正是死亡的威胁,让原本害怕自由的路易莎踏上了这次旅程,从变质的婚姻中挣脱出来寻找自由.这个关乎成长创痛和死亡恐惧的主题,具有跨越国界的普遍性.而摄影师艾曼努尔·卢贝兹基(Emmanuel Lubezki)镜头下的墨西哥美景,更为这次关于心灵的发现之旅渲染上了诗意色彩.
这样的题材选择,与卡隆个人的生活经历有关（《衰仔失乐园》的剧本就是在卡隆本身的经历基础上创作的）,也是卡隆将墨西哥电影国际化的一种尝试.虽然墨西哥之外的观众可能会忽略电影作为民族寓言的种种隐喻,但故事情节却没有对不熟悉墨西哥文化和历史的观众造成任何障碍,让他们和墨西哥本土观众一样,能够从中得到不少乐趣.
二、好菜坞产业制度下的雇佣导演
卡隆离开墨西哥前往好莱坞,是多种原因促成的.他这一代的墨西哥人是看着好莱坞大片长大的.能够到好莱坞拍摄具有国际影响力的电影,是他们的梦想.同时,拍摄《爱在歇斯底里时》的时候,卡隆就对墨西哥电影体制感到不满.他认为,大量的墨西哥电影是在论文范文机构墨西哥电影委员会(Mexican Film Commission)的资助下拍摄出来的,但“他们唯一关注的是电影的年产量,而不在于电影的生命.这个墨西哥电影委员会告诉我,没有人在乎墨西哥电影,甚至连墨西哥人自己都不在乎”.这样缺乏活力的制片体制是很难诞生伟大作品的,卡隆需要一个更为广阔的舞台.
在好莱坞拍摄了一些电视剧集之后,卡隆很幸运地获得了拍摄《小公主》（A Little Princess,1995）和《远大前程》(The Great Expectation,1998)的机会.虽然卡隆本人较为喜爱《小公主》而对《远大前程》不满,但是两部电影有着很多共同之处.首先,它们都是根据文学名著改编而成,在遵循原著的故事主线的同时,对一些细节进行了耐人寻味的调整.改编文学名著不仅考验电影制作者以视觉化的手段重述故事的能力,同样也考验电影制作者对时代脉搏的精准把握.
《小公主》是英国作家弗朗西斯·霍森·博纳特(Frances Hodgson Burnett)出版于1905年的一部儿童小说,玛丽·毕克馥、秀兰·邓波儿等著名童星都出演过女主人公莎拉克鲁(Sara Crewe).在卡隆的这一版电影中,故事发生的地点由伦敦转移到纽约,学校里的小女佣贝琪由白人变成黑人.人物身份和场景的变动,让“19世纪末论文范文主义故事转换成了20世纪末美国多元文化的庆典”,美国国内的论文范文问题借由这个内嵌于英国论文范文主义政治的故事得到表达.
《远大前程》同样如此.不仅故事地点由19世纪的伦敦转移到了20世纪末的美国,男主人公和其他人物的名字发生了变换,某种程度上更为“美国化”（如Pip变成了Finn,让人联想到马克·吐温作品中的哈克贝利-费恩）.而女主人公艾斯黛拉(EsteLla)的名字却保持不变,这个词源为“星星”的名字具有象征意味——无论在小说还是电影中,她都是男主人公从小爱慕却无法得到的对象.只不过,比起维多利亚时代的道德保守色彩,这部电影对艾斯黛拉的凝视,更明显地具有论文范文和感官的成分.除此之外,原著中皮普来到伦敦,是为了接受所谓的绅士训练；而在电影中,费恩则是凭借自己的绘画天赋（以及神秘的赞助）,试图在纽约闯荡出自己的天下.这样的更改,都更加符合美国人所推崇的自我奋斗精神,而淡化了原著中的阶级色彩.
这些调整让文学经典更加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趣味,同时,卡隆和摄影师艾曼努尔·卢贝兹基还精心运用布景和光线,让这两部电影具有了鲜明饱满的视觉特征.《小公主》中,“真实”的印度场景中长满热带树木的花园,莎拉想象中有着蓝色主人公的神话世界,以及布置华丽的米切思女校,无不色彩浓重,如童话一般.而《远大前程））中,除了美丽的佛罗里达自然景观之外,卡隆甚至请来纽约艺术界的知名画家弗朗西斯科·克莱蒙特(Francesco Clemente)来创作主角费恩的“作品”,为电影增添了浓厚的艺术氛围.
可以说,这两部电影展现了卡隆以富丽的视觉效果讲述圆满故事的能力.但是,由于此时资历尚浅,卡隆和大多数栖身于好莱坞的导演一样,甚至没有自己所拍摄的电影的最终剪辑权.这种“雇佣导演”的地位让卡隆感到不满,于是他回到墨西哥拍摄了低成本的《衰仔失乐园》.
卡隆比较了在好莱坞和墨西哥拍电影的区别：“在好莱坞,你和很多顶尖的专业人员合作,但有时候,你觉得他们只会在工作地点拍摄电影；回家的时候,他们会彻底将这部电影忘掉.而在墨西哥,当然,也因为这部电影的性质——它是一部公路电影,拍摄《衰仔失乐园》就好像和你的家人来了一场旅行.”这种比较,说明了好莱坞和墨西哥电影体制的不同,也说明了在不同文化之中电影制作方式的不同.对于生长于墨西哥的卡隆来说,墨西哥的工作环境有着更为浓厚的人情味儿,却远不如好莱坞工作环境的标准化和职业化,有利于制作出高水准的电影.因此在《衰仔失乐园》的成功为卡隆打开了更大的拍摄空间之后,卡隆再次回到了好莱坞.毕竟,只有在这儿,他的电影才更有可能跨越国界被最大数量的观众所接受；也只有好莱坞,才能为他提供充足的资金、先进的技术和专业的人才.
三、与产业共舞
再次回到好莱坞之后,卡隆对于如何在好莱坞成熟的产业体制之下获得个人表达的空间有了更多经验.2004-2014年这十年时间里,卡隆作为导演仅仅拍摄了三部电影（但是以制片论文范文演员的身份参与到其他电影、电视剧的创作之中,如伊纳里多的《美错》、德尔-托罗的《潘神的迷宫》等等）.这三部电影都是有着高额投资、明星参演和先进技术支持的大制作,却迥异于我们想象中仅有绚丽画面和美国主旋律的好莱坞大片、爆米花电影,不仅体现了卡隆的电影美学趣味,也承载了他对现实政治及哲学问题的思考.
2004年,华纳兄弟公司将《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的导演职责交给了卡隆.自从小说问世之后,《哈利·波特》系列已经在全球掀起了阅读和观看电影的热潮.人们对这部小说的痴迷,以及大获成功的前两部电影,对于接手拍摄该系列第三部电影的卡隆来说并没有多少发挥的空间.但是,卡隆在一次访谈中强调：“我不想把这个系列搞砸,把原本成功的套路弄得乱七八糟.我希望它就这么继续下去,不要让更换导演这件事儿在电影中留下显著的痕迹.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才会寻求添加一些什么东西进来,一些仅仅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这些属于卡隆自己的东西,包括全新的视觉风格,也包括之前电影未曾涉及的现实意义.
从视觉上而言,哈迷们普遍感到,较之前两部作为儿童奇幻故事的电影,《哈利·波特和阿兹卡班的囚徒》总体格调更为黑暗和压抑.例如,采用了较多的广角镜头,以此突出外在环境中潜藏着的危险；而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外观则更具有哥特特征,减少了前两部电影中温馨的家庭感觉.卡隆认为：“环境和角色同样重要.霍格沃茨有着强大的力量和魔法,我们希望感受到它的存在.”之所以塑造这样阴郁沉闷的环境,因为卡隆认为,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们不仅要面对逐渐增强的伏地魔势力,同时还要面临童年的消逝和成长的烦恼.他们开始意识到,“怪物不是藏身于衣柜中或者床底下,而是在自己的内心”.
此外,卡隆在这部电影中还融入了自己对现实政治的思考.虽然电影中有魔法和巫术等非现实因素,但如果对电影进行细读,“你会发现,这部电影中的重大时刻是关于阶级和种族的,也是关于权力和贪欲,以及心灵的孤独——这些都是重要的人类情感”.在接受《新闻周刊》的采访时,卡隆更为明确地将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与现实政治联系了起来.他认为伏地魔就是当时的美国总统布什和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的结合体,而魔法部部长处理重大事件的方式与布莱尔处理伊拉克危机的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样的政治观点当然并没有在电影中直接表现出来,但是对电影中人物的讽刺式的刻画,对现实政治起到了影射的作用,也让影片的内容有了更丰富的含义.
《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的成功,让卡隆有机会将早就形成了剧本的《人类之子》投入拍摄.这部电影因其哲学高度和独特的美学风格给卡隆带来了更高的声誉.
《人类之子》(Children of Men,2006)的故事发生在2027年,人类突然神秘地集体丧失了生育能力,世界陷入了恐慌和混乱之中.一名黑人论文范文Kee意外怀孕,因此成为各种政治势力争夺的目标.在主人公西奥的护送下,Kee最终到达了“人类计划”(Human Project)所在的“明天号”.看到雾中驶来的“明天号”,流血过多的西奥放心地死去.
虽然这是一个发生在未来的故事,卡隆却并不希望人们将其看作一部科幻电影,因为影片所关注的都是当下社会中的严峻问题,例如环境污染导致的机体变异、当代政治中的极权倾向、战争的阴影和移民所带来的人权问题,等等.对于这些问题应该如何解决,电影并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却以暧昧的方式消解了激进革命的可能,最后又通过所谓的“人类计划”给出了渺茫的希望.影片并没有说明“人类计划”到底是什么,反而借西奥之口质疑过其虚幻性.因此哪怕Kee和她的婴儿登上了“明天号”,她们面对的也依然是令人迷茫的未来.这样的结局,无疑是对我们当下处境的隐喻.
为了增强影片的现实性,这部电影将长镜头的效用发挥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据统计,《人类之子》的平均镜头长度达到16秒,有的镜头更是达到了惊人的7分钟以上的长度.(13)虽然这些场面调度极为复杂的镜头并非真正一次拍摄完成,而是采用数码技术合成,但是长镜头的真实性特征,让电影中残忍的战争场面更加震撼,也就更加突出了影片的末世色彩.而且,由于镜头内部的快速变换,这些长镜头不仅不令人感到沉闷和窒息,却十分紧张激烈,给人带来了畅快淋漓的观影感受.
在拍摄《衰仔失乐园》的时候,卡隆已经开始探索长镜头的叙事表现力.《人类之子》更是将数码技术与长镜头美学结合,让这部电影中的哲学和政治议题直观切近,唤起人们感同身受的情绪反应和理性思考,同时也让卡隆得以跻身“作者导演”的行列.这意味着,卡隆此时的声望和地位,已经让他在高度标准化的好莱坞制片体系内享有了大量导演可望而不可即的选择题材和表达方式的自由空间.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地心引力》虽然采用了最为先进的IMAX技术,却呈现出不同于一般好莱坞大片的气质.
如果说《人类之子》是关于人类的种族生存的话,《地心引力》则更为关注个人层面的生存问题.这一问题可以说更为普遍、更为本质、更为抽象也更为具体.这部获得了2014年奥斯卡七项大奖的电影情节和人物都十分简单,甚至可以用“乏味”来形容——科学家瑞安·斯通因一次意外事故而受困太空,她不得不想尽办法返回地球.不仅淡化了情节,这部电影还在不少地方违反了好莱坞电影通常的惯例.举例来说,在大部分好莱坞电影中,爱和家庭是主人公行动的重要动力.但是在这部电影中,独身的女主人公孩子早天,刚刚和她互生情愫的男主人公中途死去,支撑她返回地球的,只有她尚不熟练的操作技术和顽强的求生意志.
这些有意违反惯例是在不违反商业利益的前提下,灌注了作为导演和编剧的卡隆对宇宙和生命的深刻思考.失去爱人、同伴、孩子和所有联络的情况下,瑞安陷入了彻底孤立无援的状态.她一度想要放弃,却在与死去的人们的对话中获得了求生的勇气.而在经历了生死考验之后,她终于从不能释怀的丧子之痛中解脱出来,达到更为豁达、更为坚定的生命境界.
虽然淡化情节和反惯例的叙事方式可能会造成观影上的不适,但卡隆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表示：“《地心引力》是一部强调视觉和听觉体验的电影,我们希望带给观众身临其境的感受,让他们坐在影院里,就能有漂浮在太空中的感觉.等感官的体验和角色的经历同等重要.”IMAX、3D技术和精心构图的长镜头的结合,让这部电影拥有纪录片一样的效果,给观众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感官体验.以影片开头长达12分钟的镜头为例,光晕环绕的淡蓝色地球极为缓慢地转动着,占据了画面的绝大部分空间.人类的太空船从观众所不注意的角落悄悄进入画面,一开始极不显眼,随后才慢慢漂移到画面中心,音乐声、交谈声也才逐渐可以辨识.这个漫长的镜头没有任何背景声响,如同卫星图片一样简单真实,但以3D方式充斥于观众视野的时候,给身处地球而忘记星空的观众带来的震撼效果是无法言喻的.这样极具感官冲击力的画面,还和电影的主题自然地结合起来.依然以开场镜头为例,这个12分钟几乎静止的镜头除了让观众感受到宇宙空间令人窒息的美丽和永恒的静寂之外,也暗示了自然巨大的压迫性力量,以及在这样的环境中人类是何等弱小无助.但正是在这样宏大的环境中,人类展现了顽强的生存意志.这深不可测的太空画面不仅让人过目难忘,而且以它的神秘和冷酷映衬了人类的渺小和坚强,将视觉效果和思想内涵完美结合起来.能够做到这样的结合,正是《地心引力》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好莱坞大片之处,也是奥斯卡评委对其影片及创作者青睐有加的原因.
从这三部电影可以看出,重返好莱坞之后,在这个全世界最为成熟、完善,也将个人表达空间压缩到最小的产业体制下,卡隆不断进行着先进的数码技术与传统的电影美学相结合的实验,从而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在带给观众强烈感官体验的同时,也能够将政治和哲学思考融入其中,让影片既具有很强的娱乐性,又能够从更深的层面进行解读.
结语
从1991年到现在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卡隆只拍了七部电影（作为制片论文范文演员的电影不算在内）.从第一部影片《爱在歇斯底里时》开始,卡隆就希望自己的电影能够走出墨西哥,获得更大范围的认可.这样的梦想,只有在好莱坞才能得以实现.但是,已经形成了成熟的产业化生产方式的好莱坞留给个人的创作空间是极为有限的,对于个性化表达有所追求的电影人来说是令人痛苦的.所幸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探索之后,卡隆找到了两者之间的平衡点.他的七部电影都在视觉方面精益求精,不仅是卡隆表达个性内容的重要渠道,也是他的电影具有商业卖点的重要原因.此外,卡隆善于选取具有普遍意义的题材,无论是中产阶级的爱情,还是青少年的成长,抑或种族和个人的生存,都是能够跨越民族和文化界限,引发普遍共鸣的话题.而同时,电影所隐含的较为温和的政治立场,也能够为最大多数的观众所接受.因此,卡隆的七部电影不仅为他在好莱坞赢得了较高的自主权,也让他成为专业批评家和学院知识分子关注的作者导演.对于致力于走出去的中国电影人来说,探索卡隆从墨西哥到好莱坞的从影经历,无疑具有某种启发性.
(张隽隽,2012级博士研究生,北京大学, 1008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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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拍摄技巧引用文献:
[1] 电影和影视毕业论文格式范文 电影和影视方面有关论文写作技巧范文2500字
[2] 电影和影视论文写作技巧范文 电影和影视有关论文范文素材5000字
[3] 角色扮演论文如何写 角色扮演和爱情电影相关论文写作技巧范文10000字
